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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薛枞微仰着头,那玻璃碎片还拿在手上,不平的切面将他紧握的手心也割出了伤口,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痛,仍是没有表情地看着孟南帆。
  “我和程煜——我只是想帮帮他,”孟南帆自顾自地解释起来,“没有别的关系,我也没有……喜欢他,从来没有过。那瓶酒,应该是他自作主张,我真的……很抱歉。”
  “昨天……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,是我丧失了理智,没能控制住自己……都是我的错。"孟南帆絮絮叨叨,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,“程煜他只是借住在我家,有时候早上会过来叫我起床。我喝得太多了些,早上没能彻底清醒,还以为在家里,才会——”
  才会说出这么诛心的话。
  他当然知道薛枞会从何种角度去误解——任何人都会产生这样的误解。可他偏偏不知道怎么解释才是对的,只能一股脑地将杂乱的信息统统倾倒给对方。
  孟南帆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时刻。也从来没有错得这样离谱又荒唐过。
  可是薛枞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,似乎连听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没有。
  孟南帆所受的教育与他长久以来的修养,令他第一时间就感到了愧悔。
  他从前没用过这种助兴的药,不知道这样的东西就能令他失去理智至此——这根本不像是他可能做得出来的事。孟南帆将欲望归结于药物,却忘了去探寻欲望的来源。
  可薛枞是男人,连对他说一句“负责”都仿佛是在羞辱他。孟南帆想要弥补这份亏欠,又只觉得无能为力,不知该怎么办才好。
  “你流血了……”孟南帆没有理会自己的伤,却注意到薛枞的手心,他怔怔道,“酒店的急救箱里应该有止血贴。”
  薛枞充耳不闻,只木然地又问了一遍:“为什么?”
  为什么要让我……对你也失望。
  薛枞本来只恨自己。他恨自己的残疾、阴郁、孤僻,恨自己害死了唯一爱他的人。因而他的生存方式永远是无休止的逃离与退缩——不愿成为他人的负累,更不愿成为他人的笑柄,便不肯轻易与人建立联系。
  他活得很艰难却很认真,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翼翼。
  “我……”孟南帆心中一跳,他本能地知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,却找不出正确的答案,狂跳的脉搏令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“我喜欢你”。
  可这念头还没成型便散去了。
  毕竟在这样的场合,这四个字不具备任何庄重的意味,反倒是显得异常轻浮。
  况且,他真的喜欢薛枞吗?一个许多年没见的……高中同学?
  他怎么会闪过这样的念头?
  在孟南帆高中结识薛枞的时候,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同性产生兴趣。再相遇时,略去前几回短暂的交谈,便只有这一个晚上的迷乱——孟南帆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欲重于爱的人。
  他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身体而爱上他……他也根本没有爱上薛枞的契机。
  可总有些时候,孟南帆都要以为,自己是爱着薛枞的。但缺少酒精作祟的清醒时刻,他往往习惯于剖析自己的感情,却忘记了许多东西本就是无法剖析的。
  或许也是因此,孟南帆才会选择日日夜夜地借酒消愁。
  可惜现在,他无法欺骗别人,也无法欺骗自己。
  他没办法对薛枞说出“我喜欢你”。
  薛枞只割破了孟南帆颈侧的皮肤,没有伤及血管,可是孟南帆发出声音时却觉得连舌根的神经都被搅动了一样,他的喉咙也闷闷地痛着: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  最终说出口的,还是这三个字。
  薛枞似乎想说什么,可下一秒便捂着嘴咳嗽起来,大概是昨晚着了凉。
  孟南帆心中更是难受。可他将心疼与愧疚混为一谈,根本无法探知自己真正的心意。
  忽然传来门卡刷在房门识别时的“滴滴”声,接着传来锁孔转动的声音,有人将门推开了。
  路衡谦推开门,入目便是孟南帆浑身染血的模样。他心神一紧,快步走上前去,一把拉开了孟南帆身侧、似乎意图继续刺伤他的人,将他掼到了地上。
  “住手!”孟南帆在听到房门响动时才匆忙往身上套了件衣服,拂过伤口时沾满了血迹,显得他处处都淌着血似的,但他并没有意识到,只急急地喝止,“放开,阿衡,你在干什么!”
  路衡谦看也没看地上的人,见孟南帆还想去扶他,便将人拦住,厉色道:“孟南帆,你怎么回事!”
  “小枞!”孟南帆没理他,却惊慌地看向地面,“你怎么样?”
  路衡谦听到这个名字,才回头去看。他进来的时候只见到一个侧脸,并没有去注意孟南帆身边的究竟是谁,得知是薛枞,眉头蹙得更紧,想着孟南帆八成是和他混在一起,才会变了个人似的嗜酒又颓唐,沾染了桩桩恶习。
  细想起来,从以前开始,沾上薛枞就遇不到半点好事。高中时候这人便总是对孟南帆恶言相向,还时不时惹上些寻衅的人在校外打架;再碰上时,又间接害得孟南帆摔下楼去,成了现在这副样子。
  垂落的发丝挡住了薛枞的眼睛,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露出苍白的下巴,和殷红得有些异样的唇瓣。
  孟南帆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,敛了神色,更急迫地将路衡谦推开,几乎是咬牙切齿道:“你先别管行不行!”
  那地面上满是泼洒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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