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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沈安其实认得他,就像薛枞暗暗注视着路衡谦一样,沈安也默默地观察着薛枞。
  沈安从前弄不懂薛枞对路衡谦过分的关注源于何处,却在将他从宋澄手中救出来之后恍然大悟。
  再不愿意承认,沈安也明白过来,薛枞或许喜欢着同性。
  他大概喜欢这个名叫路衡谦的男人,可又愿意爬上宋澄的床。
  这邪恶又混乱的猜想令沈安心脏刺痛。
  他在回程的路上,刻意去忘掉薛枞身上的痕迹,忘掉他雾气蒙蒙的眼眸,忘掉他赤裸的脚踝,驯顺的姿态。
  可现在纷纷都回忆了起来,将大脑堵塞得拥挤不堪。
  沈安记得,方才回到家的时候,薛枞的目光都是停驻在路衡谦身上的——而他分明刚与宋澄做爱。
  他的哥哥,怎么能是这样淫糜又堕落的人?
  “对。”他鬼使神差地,撒了个一戳就破的蹩脚谎言,只希望路衡谦对薛枞的厌恶延续下去。其实只要孟南帆醒来,它就会不攻自破,沈安也不会掩藏。可令他不解的是,薛枞昏迷的这许多天里,竟没有任何人向他质疑过。
  或许是漠不关心,又或许,除了薛枞自己,不会有其他人愿意为他解释什么。


第十二章
  “沈安。”薛枞仍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,靠营养针维持的身体比之前更瘦削了一些,在惨白的灯光底下,虚幻得像一道影子。
  听到薛枞齿缝间滑落的名字,沈安心中悸动。他凝神去看哥哥的神色变化,却什么也无法捕捉到。
  “你不是想让我消气么,”薛枞的语气都有些飘忽,因为体弱的缘故,不免减了几分强势,“很简单。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,好不好?”
  薛枞头一次用商量的口吻与沈安说话,可这“好不好”却没有半分疑问的意思,反而是不容置疑的口吻。
  沈安渐渐逼近的脚步又一次停下。
  “哥……”
  他喃喃道,却不敢再恬不知耻地追上去。
  薛枞头也没回。
  他的证件和手机都被细心放在了病床床头的矮桌上。薛枞取了东西,又去办好出院手续,却没有马上离开。他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,脑袋很空,只想安静地休憩一下。
  也不知道孟南帆怎么样了。
  他表达的情意,对薛枞来说,也就是清醒前一刻的事情,却不知道距今过去了多久。薛枞叹了口气,踌躇片刻,还是拨通了孟南帆的手机——还好号码早就烂熟于心。
  薛枞本还犹豫着该怎么开口,却在规律的嘟嘟声之后,只听见传来的一连串忙音。
  他匆匆起身,想去孟南帆家里探望,还没下楼,就在并不宽敞的走廊碰见步履匆忙的熟人。
  “你醒了,”没料到是路衡谦将他叫住,“薛枞。”
  薛枞对他点点头,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。
  路衡谦却错身一步,一反常态地将他拦住:“等等。”
  薛枞抬头看他,见路衡谦面色疲倦,额角也渗出细汗,显然奔波了许久。
  “你果然很能惹事,”路衡谦克制着怒意,手中的病例都被他捏出褶皱来,“把南帆——”
  “他怎么了?”薛枞本就担心,听见孟南帆的名字,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他。
  路衡谦没见过薛枞这么急切的模样,这做派倒像很关心孟南帆似的,也不知是不是加害者的惺惺作态。
  他把病例摔到了薛枞的腿上:“自己看。”
  薛枞将纸张抹平,略过晦涩难懂的术语和检测数据,只看了结论的部分:“他昏迷了多久?”
  “半个月。”路衡谦似笑非笑地看着薛枞,“他差点摔瘸了腿,好不容易好转一些,又因为后遗症,莫名其妙地晕倒,到现在还醒不过来,这些不都是拜你所赐?”
  “不是我。”薛枞将病例递还给他,“东西收好。”
  走廊里又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,打断了他们的交谈。
  “医生,”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,带着微弱的泣音,“我的儿子究竟怎么了?还是查不出来吗?”
  她被五六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在中间,从薛枞身边路过,眉眼间竟带给他熟悉的感觉。
  医生摇了摇头。
  “他在画室晕倒……可是之前都没有征兆,”她的泪水涌出来,“怎么现在还不醒啊?”
  “那是南帆的妈妈。”路衡谦本想上前与她打声招呼,见她与医生谈话,就留在了薛枞身边。
  那妇人虽然慌乱,却仍是轻声细语的,离得远了,薛枞便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,只能见到那双瞳色偏淡的眼睛。想来孟南帆的弯弯笑眼便是遗传自她,只是那眼里此刻盛满了忐忑与担忧。
  医生不住地安慰她,却无济于事。毕竟症结没有找到,孟南帆的清醒就遥遥无期。
  “再观察几天吧,别太担心。”主治的医生与她相熟,又对她相当尊敬,奈何找不出解决之法,也只得泛泛地劝说。
  “辛苦你们了。”她勉强地笑了笑。
  薛枞想上前安慰,却没有任何立场,只能默默地守在一边。
  路衡谦常去孟家串门,对孟南帆的妈妈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,见她郁结于心,也十分不忍,对薛枞的不满便愈深:“满意了?”
  “不是我。”依着薛枞的性子,话到这里,也该结束了,可他却无法忽视路衡谦眸中的冷光。
  这是薛枞从自己的身体醒来之后,见到路衡谦的第一面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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